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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有雅兰的博客

质朴、自然、不事雕琢,内心浪漫,与世无争,强调个性而不张扬。

 
 
 

日志

 
 

老子道德经解上篇  明建邺憨山道者德清着(1---20)  

2014-09-10 17:07:06|  分类: 道家经典-- |  标签: |举报 |字号 订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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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子道德经解上篇  明建邺憨山道者德清着
 一章
  道、可道、非常道。名、可名、非常名。无名、天地之始。有名、万物之母。故常无、欲以观其妙。常有、欲以观其徼。此两者同、出而异名、同谓之玄。玄之又玄、众妙之门。

  【注】此章总言道之体用,及入道工夫也。老氏之学,尽在于此。其五千余言,所敷演者,唯演此一章而已。所言道,乃真常之道。可道之道,犹言也。意谓真常之道,本无相无名,不可言说。凡可言者,则非真常之道矣,故非常道。且道本无名,今既强名曰道,是则凡可名者,皆假名耳,故非常名。此二句,言道之体也。然无相无名之道,其体至虚,天地皆从此中变化而出,故为天地之始。斯则无相无名之道体,全成有相有名之天地,而万物尽从天地阴阳造化而生成。此所谓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,故为万物之母。此二句,言道之用也。此下二句,乃入道之工夫。常,犹寻常也。欲,犹要也。老子谓,我寻常日用安心于无,要以观其道之妙处。我寻常日用安心于有,要以观其道之徼处。徼,犹边际也。意谓全虚无之道体,既全成了有名之万物。是则物物皆道之全体所在,正谓一物一太极。是则只在日用目前,事事物物上,就要见道之实际,所遇无往而非道之所在。故庄子曰,道在稊稗,道在屎尿。如此深观,才见道之妙处。此二观字最要紧。此两者同已下,乃释疑显妙。老子因上说观无观有,恐学人把有无二字看做两边,故释之曰,此两者同。意谓我观无,不是单单观无。以观虚无体中,而含有造化生物之妙。我观有,不是单单观有。以观万物象上,而全是虚无妙道之理。是则有无并观,同是一体,故曰,此两者同。恐人又疑两者既同,如何又立有无之名,故释之曰,出而异名。意谓虚无道体,既生出有形天地万物。而有不能生有,必因无以生有。无不自无,因有以显无。此乃有无相生,故二名不一,故曰,出而异名。至此恐人又疑既是有无对待,则不成一体,如何谓之妙道,故释之曰,同谓之玄。斯则天地同根,万物一体。深观至此,岂不妙哉。老子又恐学人工夫到此,不能涤除玄览,故又遣之曰,玄之又玄。意谓虽是有无同观,若不忘心忘迹,虽妙不妙。殊不知大道体中,不但绝有无之名,抑且离玄妙之迹,故曰,玄之又玄。工夫到此,忘怀泯物,无往而不妙,故曰,众妙之门。斯乃造道之极也。似此一段工夫,岂可以区区文字者也之乎而尽之哉。此愚所谓须是静工纯熟,方见此中之妙耳。
二章
 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、斯恶已。皆知善之为善、斯不善已。故有无相生、难易相成、长短相形、高下相倾、音声相和、前后相随。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、行不言之教。万物作焉而不辞、生而不有、为而不恃、功成而不居。夫惟不居、是以不去。

  【注】此释前章可名非常名,以明世人居有为之迹,虚名不足尚。圣人处无为之道以御世,功不朽而真名常存之意也。意谓天下事物之理,若以大道而观,本无美与不美,善与不善之迹。良由人不知道,而起分别取舍好尚之心,故有美恶之名耳。然天下之人,但知适己意者为美。殊不知在我以为美,自彼观之,则又为不美矣。譬如西施颦美,东施爱而效之,其丑益甚。此所谓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。恶,丑也。又如比干,天下皆知为贤善也,纣执而杀之。后世效之以为忠,杀身而不悔。此所谓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此皆尚名之过也。是则善恶之名,因对待而有。故名则有无相生,事则难易相成,物则长短相形,位则高下相倾,言则音声相和,行则前后相随,此乃必然之势。譬如世人以尺为长,以寸为短。假若积寸多于尺,则又名寸为长,而尺为短矣。凡物皆然,斯皆有为之迹耳。凡可名者,皆可去。此所谓名可名,非常名也。是以圣人知虚名之不足尚,故处无为之道以应事。知多言之不可用,故行不言之教以化民。如天地以无心而生物,即万物皆往资焉,不以物多而故辞。虽生成万物,而不以万物为己有。虽能生物,而不自恃其能。且四时推移,虽有成物之功,功成而不居。夫惟不居其功,故至功不朽。不尚其名,故真名常存。圣人处无为之道,亦由是也。盖万物作焉已下,皆是说天地之德,以比圣人之德。文意双关,庄子释此意极多。
三章
  不尚贤、使民不争。不贵难得之货、使民不为盗。不见可欲、使心不乱。是以圣人之治、虚其心、实其腹、弱其志、强其骨。常使民无知无欲、使夫知者不敢为也。为无为、则无不治。

  【注】此言世人竞有为之迹,尚名好利嗜欲之害,教君人者治之之方。以释上章处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之实效也。盖尚贤,好名也。名,争之端也。故曰争名于朝。若上不好名,则民自然不争。贵难得之货,好利也。利,盗之招也。若上不好利,则民自然不为盗。故曰苟子之不欲,虽赏之不窃。所以好名好利者,因见名利之可欲也,故动乱其心以争竞之。若在上者苟不见名利有可欲,则民亦各安其志,而心不乱矣。故曰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。然利,假物也。人以隋珠为重宝,以之投雀,则飞而去之。色,妖态也。人以西施为美色,麋鹿则见而骤之。名,虚声也。人以崇高为贵名,许由则避而远之。食,爽味也。人以太牢为珍羞,海鸟则觞而悲之。是则财色名食,本无可欲。而人欲之者,盖由人心妄想思虑之过也。是以圣人之治,教人先断妄想思虑之心,此则拔本塞源,故曰虚其心。然后使民安饱自足,心无外慕,故曰实其腹。然而人心刚强好争者,盖因外物诱之,而起奔竞之志也。故小人鸡鸣而起,孳孳为利,君子鸡鸣而起,孳孳为名,此强志也。然民既安饱自足,而在上者则以清净自正。不可以声色货利外诱民心,则民自绝贪求,不起奔竞之志,其志自弱,故曰弱其志。民既无求,则使之以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自食其力,故曰强其骨。如此则常使民不识不知,而全不知声色货利之可欲,而自然无欲矣。故曰常使民无知无欲。纵然间有一二黠滑之徒,虽知功利之可欲,亦不敢有妄为攘夺之心矣,故曰使夫知者不敢为也。如上所言,乃不言之教,无为之事也。人君苟能体此而行以治天下,则天下无不治者矣。故结之曰,为无为,则无不治。老子文法极古,然察其微意,盖多述古。或述其行事,或述其文辞,似此为无为则无不治,乃述上古圣人之行事者。至若是谓等语,皆引古语以证今意,或以己意而释古语者。且其文法机轴,全在结句,是一篇主意。盖结句,即题目也。读者知此,则思过半矣。至其句法,有一字一句,二字一句,三字一句者极多。人不知此,都连牵读去,不但不得老子立言之妙。而亦不知文章之妙也。
四章
  道冲、而用之或不盈。渊兮、似万物之宗。挫其锐。解其纷。和其光。同其尘。湛兮、似或存。吾不知谁之子。象帝之先。

  【注】此赞道之体用微妙,而不可测知也。冲,虚也。盈,充满也。渊,静深不动也。宗,犹依归也。谓道体至虚,其实充满天地万物。但无形而不可见,故曰用之或不盈。道体渊深寂漠,其实能发育万物,而为万物所依归。但生而不有,为而不宰,故曰似万物之宗。或,似,皆不定之辞。老子恐人将言语为实,不肯离言体道,故以此等疑辞以遣其执耳。锐,即刚勇精锐。谓人刚锐之志,勇锐之气,精锐之智,此皆无物可挫。唯有道者能挫之,故曰挫其锐。如子房之博浪,其刚勇可知。大索天下而不得,其精锐可知。此其无可挫之者,唯见挫于圯上老人一草履耳。由子房得此而进之于汉,卒以无事取天下。吾意自庄周以下,而功名之士,得老氏之精者,唯子房一人而已。以此较之,周善体而良善用,方朔得之,则流为诡矣。其他何足以知之。纷,谓是非纷扰。即百氏众口之辩也。然各是其是,各非其非,此皆无人解之者。唯有道者,以不言之辩而解之。所谓大辩若讷。以道本无言,而是非自泯,故曰解其纷。和,混融也。光,智识炫耀于外。即所谓饰智惊愚,修身明污者,是也。唯有道者,韬光内照,光而不耀。所谓众人昭昭,我独若昏。众人察察,我独闷闷。故曰和其光。与俗混一而不分。正谓呼我以牛,以牛应之。呼我以马,以马应之。故曰同其尘。然其道妙用如此,变化无方。而其体则湛然不动,虽用而无迹。故曰湛兮或存。要妙如此,而不知其所从来。故曰吾不知谁之子。且而不是有形之物,或象帝之先耶。帝,即天帝。象,或似也。愚谓此章赞道体用之妙,且兼人而释者。盖老子凡言道妙,全是述自己胸中受用境界。故愚亦兼人而解之。欲学者知此,可以体认做工夫。方见老子妙处。宇宇皆有指归,庶不肖虚无孟浪之谈也。
五章
  天地不仁、以万物为刍狗。圣人不仁、以百姓为刍狗。天地之间、其犹橐钥乎。虚而不屈、动而愈出。多言数穷、不如守中。

  【注】此言天地之道,以无心而成物。圣人之道,以忘言而体玄也。仁,好生爱物之心。刍狗,乃缚刍为狗,以用祭祀者。且天地圣人,皆有好生爱物之仁。而今言不仁者,谓天地虽是生育万物,不是有心要生。盖由一气当生,不得不生。故虽生而不有。譬如刍狗,本无用之物。而祭者当用,不得不用。虽用而本非有也。故曰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圣人虽是爱养百姓,不是有心要爱。盖由同体当爱,不得不爱。虽爱而无心。譬如刍狗,虽虚假之物。而尸之者当重,不得不重。虽重而知终无用也。故曰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。犹,似也。橐,即皮鞴。乃鼓风铸物之器。钥,即管钥。乃承气出音之器。屈,枉己从人之意。动,犹感触也。谓橐钥二物,其体至虚而有用,未尝恃巧而好为。故用不为伸,不用则虚以自处,置之而亦不自以为屈,故曰虚而不屈。且人不用则已。若用之,则触动其机,任其造作而不休,故曰动而愈出。然道在天地,则生生而不已。道在圣人,则既已为人己愈有,既已与人己愈多。大道之妙如此。惜乎谈道者,不知虚无自然之妙。方且众口之辩说,说而不休,去道转远,故曰多言数穷。不若忘言以体玄,故曰不若守中。盖守中,即进道之功夫也。
六章
  谷神不死、是谓玄牝。玄牝之门、是谓天地根。绵绵若存。用之不勤。

  【注】此言道体常存,以释上章虚而不屈,动而愈出之意也。谷,虚而能应者。以譬道体至虚,灵妙而不可测,亘古今而长存,故曰谷神不死。且能生天生地,万物生生而不已,故曰是谓玄牝。牝,物之雌者。即所谓万物之母也。门,即出入之枢机。谓道为枢机,万物皆出于机,入于机。故曰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根。绵,幽绵不绝之意。谓此道体至幽至微,绵绵而不绝,故曰若存。愈动而愈出,用之不竭,故曰不勤。凡有心要作,谓之勤。盖道体至虚,无心而应用,故不勤耳。
七章
  天长。地久。天地所以长且久者、以其不自生、故能长生。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。外其身而身存。非以其无私耶。故能成其私。

  【注】此言天地以不生故长生,以比圣人忘身故身存也。意谓世人各图一己之私,以为长久计。殊不知有我之私者,皆不能长久也。何物长久,唯天地长久。然天地所以长久者,以其不自私其生,故能长生。其次则圣人长久,是以圣人体天地之德,不私其身以先人,故人乐推而不厌。故曰后其身而身先。圣人不爱身以丧道,故身死而道存。道存则千古如生,即身存也。故曰外其身而身存。老子言此,乃审问之曰,此岂不是圣人以无私而返成其私耶。且世人营营为一身之谋,欲作千秋之计者,身死而名灭。是虽私,不能成其私,何长久之有。
八章
  上善若水。水善、利万物而不争。处众人之所恶、故几于道矣。居善地。心善渊。与善仁。言善信。政善治。事善能。动善时。夫惟不争、故无尤。

  【注】此言不争之德,无往而不善也。上,最上。谓谦虚不争之德最为上善,譬如水也,故曰上善若水。水之善,妙在利万物而不争。不争,谓随方就圆,无可不可,唯处于下。然世人皆好高而恶下。唯圣人处之。故曰处众人之恶,故几于道。几,近也。由圣人处谦下不争之德,故无往而不善。居则止于至善,故曰善地。心则渊静深默,无往而不定,故曰善渊。与,犹相与。谓与物相与,无往而非仁爱之心,故曰与善仁。言无不诚,故曰善信。为政不争,则行其所无事,故曰善治。为事不争,则事无不理,故曰善能。不争,则用舍随时,迫不得已而后动,故曰善时。不争之德如此,则无人怨,无鬼责。故曰夫惟不争,故无尤矣。
九章
  持而盈之、不如其已。揣而锐之、不可长保。金玉满堂、莫之能守。富贵而骄、自遗其咎。功成名遂身退、天之道。

  【注】此言知进而不知退者之害,诫人当知止可也。持而盈之不如其已者,谓世人自恃有持满之术,故贪位慕禄进进而不已。老子意谓虽是能持,不若放下休歇为高,故不如其已。倘一旦祸及其身,悔之不及。即若李斯临刑,顾谓其子曰,吾欲与若复牵黄犬,出上蔡东门逐狡兔,岂可得乎。此盖恃善持其盈而不已者之验也。故云知足常足,终身不辱,知止常止,终身不耻,此之谓也。揣而锐之,不可长保者。揣,揣摩。锐,精其智思。如苏张善揣摩之术者是也。谓世人以智巧自处,恃其善于揣摩,而更益其精锐之思,用智以取功名,进进而不已。老子谓虽是善能揣摩,毕竟不可长保。如苏张纵横之术,彼此相诈,不旋踵而身死名灭,此盖揣锐之验也。如此不知止足之人,贪心无厌。纵得金玉满堂,而身死财散,故曰莫之能守。纵然位极人臣,而骄泰以取祸,乃自遗其咎。此盖知进不知退者之害也。人殊不知天道恶盈而好谦。独不见四时乎,成功者退。人若功成名遂而身退,此乃得天之道也。
十章
  载营魄、抱一能无离乎。专气致柔、能如婴儿乎。涤除玄览、能无疵乎。爱民治国、能无为乎。天门开阖、能无雌乎。明白四达、能无知乎。生之、畜之、生而不有、为而不恃、长而不宰、是谓玄德。

  【注】此章教人以造道之方,必至忘知绝迹,然后方契玄妙之德也。载,乘也。营,旧注为魂。楚辞云,魂识路之营营,盖营营,犹言惺惺,扰动貌。然魂动而魄静,人乘此魂魄而有思虑妄想之心者。故动则乘魂,营营而乱想。静则乘魄,昧昧而昏沉。是皆不能抱一也。故楞严曰,精神魂魄,递相离合,是也。今抱一者,谓魂魄两载,使合而不离也。魂与魄合,则动而常静,虽惺惺而不乱想。魄与魂合,则静而常动,虽寂寂而不昏沉。道若如此,常常抱一而不离,则动静不异,寤寐一如。老子审问学者做工夫能如此。乎者,责问之辞。专气致柔。专,如专城之专。谓制也。然人赖气而有生。以妄有缘气,于中积聚,假名为心。气随心行,故心妄动则气益刚。气刚而心益动。所谓气壹则动志。学道工夫,先制其气不使妄动以熏心,制其心不使妄动以鼓气,心静而气自调柔。工夫到此,则怒出于不怒矣。如婴儿号而不嗄也。故老子审问其人之工夫能如此乎。涤除玄览。玄览者,谓前抱一专气工夫,做到纯熟,自得玄妙之境也。若将此境览在胸中,执之而不化,则返为至道之病。只须将此亦须洗涤,净尽无余,以至于忘心绝迹,方为造道之极。老子审问能如此乎。此三句,乃入道工夫,得道之体也。老子意谓道体虽是精明,不知用上何如,若在用上无迹,方为道妙。故向下审问其用。然爱民治国,乃道之绪余也。所谓道之真以治身,其绪余土苴以为天下国家。故圣人有天下而不与。爱民治国,可无为而治。老子审问能无为乎。若不能无为,还是不能忘迹,虽妙而不妙也。天门,指天机而言。开阖,犹言出入应用之意。雌,物之阴者。盖阳施而阴受,乃留藏之意。盖门有虚通出入之意。而人心之虚灵,所以应事接物,莫不由此天机发动。盖常人应物,由心不虚,凡事有所留藏,故心日茆塞。庄子谓室无空虚,则妇姑勃蹊。心无天游,则六凿相攘。此言心不虚也。然圣人用心如镜,不将不迎,来无所粘,去无踪迹。所谓应而不藏。此所谓天门开阖而无雌也。老子审问做工夫者能如此乎。明白四达,谓智无不烛也。然常人有智,则用智于外,炫耀见闻。圣人智包天地,而不自有其知。谓含光内照。故曰明白四达而无知。老子问人能如此乎。然而学道工夫做到如此,体用两全,形神俱妙,可谓造道之极。其德至妙,可以合乎天地之德矣。且天地之德,生之畜之。虽生而不有,虽为而不恃,虽长而不宰,圣人之德如此,可谓玄妙之德矣。
十一章
  三十辐共一毂。当其无、有车之用。埏埴以为器。当其无、有器之用。凿户牖以为室。当其无、有室之用。故有之以为利、无之以为用。

  【注】此言向世人但知有用之用,而不知无用之用也。意谓人人皆知车毂有用,而不知用在毂中一窍。人人皆知器之有用,而不知用在器中之虚。人人皆知室之有用,而不知用在室中之空。以此为譬,譬如天地有形也,人皆知天地有用,而不知用在虚无大道。亦似人之有形,而人皆知人有用,而不知用在虚灵无相之心。是知有虽有用,而实用在无也。然无不能自用,须赖有以济之。故曰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。利,犹济也。老氏之学,要即有以观无。若即有以观无,则虽有而不有。是谓道妙。此其宗也。
十二章
  五色、令人目盲。五音、令人耳聋。五味、令人口爽。驰骋田猎、令人心发狂。难得之货、令人行妨。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。故去彼取此。

  【注】此言物欲之害,教人离欲之行也。意谓人心本自虚明,而外之声色饮食货利,亦本无可欲。人以为可欲而贪爱之。故眼则流逸奔色,而失其正见,故盲。耳则流逸奔声,而失其真闻,故聋。舌则流逸奔味,而失其真味,故爽。心则流逸奔境,而失其正定,故发狂。行则逐于货利,而失其正操,故有妨。所谓利令智昏,是皆以物欲丧心,贪得而无厌者也。圣人知物欲之为害。虽居五欲之中,而修离欲之行,知量知足。如偃鼠饮河,不过实腹而已。不多贪求以纵耳目之观也。谚语有之,罗绮千箱,不过一暖,食前方丈,不过一饱,其余皆为荣观而已。故云虽有荣观,燕处超然,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。去贪欲之害,而修离欲之行,故去彼取此。
十三章
  宠、辱、若惊。贵、大患、若身。何谓宠辱若惊、宠为下、得之若惊、失之若惊、是谓宠辱若惊。何谓贵大患若身、吾所以有大患者、为吾有身。及吾无身、吾有何患。故贵以身为天下、则可寄于天下。爱以身为天下、乃可托于天下。

  【注】此言名利之大害,教人重道忘身以袪累也。宠辱若惊者,望外之荣曰宠。谓世人皆以宠为荣,却不知宠乃是辱。以其若惊。惊,心不安貌。贵大患若身者,崇高之位曰贵,即君相之位。谓世人皆以贵为乐,却不知贵乃大患之若身。以身喻贵,谓身为苦本,贵为祸根,言必不可免也。此二句立定,向下征而释之曰,何谓宠是辱之若惊耶。宠为下,谓宠乃下贱之事耳。譬如僻幸之人,君爱之以为宠也。虽卮酒脔肉必赐之。非此,不见其为宠。及其赐也,必叩头而啖之。将以为宠。彼无宠者,则傲然而立。以此较之,虽宠实乃辱之甚也。岂非下耶。故曰宠为下。且而未得之也,患得之。既得之也,患失之。是则竞竞得失于眉睫之间,其心未尝暂自安。由此观之,何荣之有。故曰得之若惊,失之若惊。此其所以宠是辱也。贵大患若身者,是以身之患,喻贵之患也。然身,乃众患之本。既有此身,则饥寒病苦,死生大患,众苦皆归,必不可免。故曰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。无身,则无患矣。故曰及吾无身,吾有何患。然位,乃祸之基也。既有此位,则是非交谪,冰炭攻心,众毁齐至,内则残生伤性以灭身,外则致寇招尤以取祸,必不可逃。故曰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贵。无贵,则无患矣。故曰贵大患若身。笔乘引王子搜,非恶为君也,恶为君之患也。盖言贵为君人之患。庄子曰,千金重利,卿相尊位也。子独不见郊祀之牺牛乎。养食之数岁,衣以文绣,以入太庙。当是之时,虽欲为狐豚,岂可得乎。斯言贵为卿相者之患。老子言苟知身为大患不可免。则知贵为大患,亦不可免也。然且世人不知贵为大患,返以为荣。爱身取贵,以致终身之累。皆非有道之所为也。唯有道者,不得已而临莅天下,不以为己显。虽处其位,但思道济苍生,不以为己荣。此则贵为天下贵,非一己之贵。如此之人,乃可寄之以天下之任。然有道者,处崇高之位,虽爱其身,不是贪位慕禄以自保。实所谓卫生存身以行道。是则爱身,乃为天下爱其身,非私爱一己之身。如此之人,乃可托以天下之权。若以此为君,则无为而治。以此为臣,则功大名显。故道为天下贵也。故日贵以身为天下,则可寄于天下。爱以身为天下,乃可托于天下。
十四章
  视之不见、名曰夷。听之不闻、名曰希。搏之不得、名曰微。此三者、不可致诘。故混而为一。其上不皦。其下不昧。绳绳兮、不可名。复归于无物。是谓为无状之状。无象之象。是谓惚恍。迎之不见其首。随之不见其后。执古之道、以御今之有。能知古始。是谓道纪。

  【注】此言大道体虚,超乎声色名相思议之表,圣人执此以御世也。夷,无色也。故视之不可见。希,无声也。故听之不可闻。微,无相也。故搏之不可得。搏,取之也。此三者,虽有此名,其实不可致诘。致诘,犹言思议。由其道体混融而不可分,故为一。其上日月不足以增其明,故不皦。皦,明也,其下幽暗不能以昏其礼,故不昧。绳绳,犹绵绵不绝之意。谓道体虽绵绵不绝,其实不可名言。毕竟至虚,虽生而不有,故复归于无物。杳冥之内,而至精存焉,故曰无状之状。恍惚之中,而似有物焉,故曰无象之象,是谓惚恍。此正楞严所谓罔象虚无,微细精想耳。由其此体,前观无始,故迎之不见其首。后观无终,故随之不见其后。此乃古始之道也。上皆历言大道之妙,下言得道之人。然圣人所以为圣人者,盖执此妙道以御世。故曰执古之道,以御今之有。吾人有能知此古始之道者,即是道统所系也。故曰能知古始,是谓道纪。纪,纲纪。谓统绪也。
十五章
  古之善为士者、微妙玄通、深不可识。夫惟不可识。故强为之容。豫若冬涉川。犹若畏四邻。俨若客。涣若冰将释。敦兮、其若朴。旷兮、其若谷。浑兮、其若浊。孰能浊以静之徐清。孰能安以久之徐生。保此道者不欲盈。夫惟不盈、故能敝不新成。

  【注】此言圣人体道深玄,故形神俱妙。人能静定虚心,则故有常存也。庄子谓嗜欲深者天机浅。盖今世俗之人,以利欲熏心。故形气秽浊粗鄙,固执而不化。不得微妙玄通。故天机浅露,极为易见,殆非有道气象。皆是不善为士也。老子因谓古之善为士者,不浅露易见。乃微妙玄通,深不可识。夫为不可识,最难形容。特强为之形容耳。然形容其行动也。豫若冬涉川。犹若畏四邻。犹豫,行不进貌。冬涉川,谓不敢遽进。畏四邻,谓不敢妄动。此乃从容不迫之意。其威仪也,俨若客。俨,谓肃然可观。若客,谓谦退不敢直前。其气也,涣若冰将释。庄子谓暖然似春。又云冰解冻释。谓其气融和,使可亲爱之意。其外貌也,敦兮其若朴。敦,敦厚。朴,无文饰也。其中心也,旷兮其若谷。旷,空也。谷,虚也。外体敦厚朴素,而中心空虚寂定也。其迹也,浑兮其若浊。浑,与混同。谓和光同尘也。盖有道之士,心空无着。故行动威仪,气象体段,胸次悠然,微妙玄通之若此。所谓孔德之容,惟道是从。故可观而不可识。世俗之人,以功名利禄交错于前,故形气秽浊,而不可观。老子因而愍之曰,孰能于此浊乱之中,恬退自养,静定持心,久久而徐清之耶。盖心水汨昏,以静定治之,则清。所谓如澄浊水,沙土自沈,清水现前,名为初伏客尘烦恼。不能顿了,故曰徐清。人皆竞进于功利之间。老子谓孰能安定自守,久久待时而后生耶。生,乃发动。谓应用也。即圣人迫不得已而后应之意。笔乘谓老子文法多什韵。盖清,生,盈,成,一韵耳。若言徐动,徐应,则不什矣。老子嗟叹至此,乃教之以守道之方,曰,保此道者不欲盈。盈,满也。欲盈,乃贪得无厌,不知止足之意。谓世人但知汨汨于嗜欲,贪得不足。殊不知天道忌盈,满则溢矣。所谓持而盈之,不如其已。故此教之以不欲盈也。后乃结示知足常足之意,曰,夫惟不盈,是以能敝不新成,故敝。物之旧者谓之敝。凡物旧者,最持久,能奈风霜磨折。而新成者,虽一时鲜明,不久便见损坏。老子谓世人多贪好盈,虽一时荣观快意,一旦祸及,则连本有皆失之矣。惟有道者,善知止足。虽无新成之名利,而在我故有现成之物,则可常常持之而不失矣。故曰能敝不新成。观子房请留辟谷之事,可谓能敝不新成者。此余所谓子房得老之用也。
十六章
  致虚、极。守静、笃。万物并作、吾以观其复。夫物芸芸、各归其根。归根曰静。静曰复命。复命曰常。知常曰明。不知常、妄作凶。知常容。容乃公。公乃王。王乃天。天乃道。道乃久。没身不殆。

  【注】此承上章要人作静定功夫,此示功夫之方法也。致虚极守静笃者。致,谓推致推穷之意。虚,谓外物本来不有。静,谓心体本来不动。世人不知外物本来不有,而妄以为实。故逐物牵心,其心扰扰妄动,火驰而不返。见利亡形,见得亡真,故竞进而不休,所以不能保此道也。今学道工夫,先要推穷目前万物,本来不有。则一切声色货利,当体全是虚假不实之事。如此推穷,纵有亦无。一切既是虚假,则全不见有可欲之相。既不见可欲,则心自然不乱。而永绝贪求,心闲无事。如此守静,可谓笃矣。故致虚要极,守静要笃也。老子既勉人如此做工夫,恐人不信。乃自出己意曰,我之工夫亦无他术,唯只是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,如此而已。并作,犹言并列于前也。然目前万物本来不有,盖从无以生有。虽千态万状,并列于前,我只观得当体全无。故曰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。复,谓心不妄动也。向下又自解之曰,夫物芸芸,各归其根。意谓目前万物虽是暂有,毕竟归无,故云各归其根。根,谓根本元无也。物既本无,则心亦不有。是则物我两忘,寂然不动。故曰归根曰静,静曰复命。命,乃当人之自性,赖而有生者。然人虽有形,而形本无形。能见无形,则不独忘世,抑且忘身。身世两忘,则自复矣。故云静曰复命。性,乃真常之道也。故云复命曰常。人能返观内照,知此真常妙性,才谓之明。故云知常曰明。由人不知此性,故逐物妄生,贪欲无厌。以取戕生伤性亡身败家之祸。故曰不知常,妄作凶。人若知此真常之道,则天地同根,万物一体,此心自然包含天地万物。故曰知常容。人心苟能广大如此,则民吾同胞,物吾与也。其心廓然大公,则全不见有我之私。故曰容乃公。此真常大道,人若得之于内,则为圣。施之于外,则为王。故曰公乃王。王乃法天行事,合乎天心。故曰王乃天。天法道,合乎自然。故曰天乃道。与天地参。故曰道乃久。人得此道,则身虽死而道常存。故曰没身不殆。殆,尽也。且此真常之道,备在于我。而人不知,返乃亡身殉物,嗜欲而不返,岂不谬哉。
十七章
  太上下、知有之。其次亲之、誉之。其次畏之。其次侮之。故信不足焉、有不信。犹兮其贵言。功成事遂。百姓皆曰我自然。

  【注】此言上古无知无识,故不言而信。其次有知有识,故欺伪日生。老子因见世道日衰,想复太古之治也。大上下知有之者,谓上古洪荒之世,其民浑然无伪,与道为一,全不知有。既而混沌日凿,与道为二,故知有之。是时虽知有,犹未离道,故知而不亲。其世再下,民去道渐疏,始有亲之之意。是时虽知道之可亲,但亲于道,而人欲未流,尚无是非毁誉之事。其世再下,而人欲横流,盗贼之行日生。故有桀跖之非毁,尧舜之是誉。是时虽誉,犹且自信而不畏。其世再下,而人欲固蔽,去道益远,而人皆畏道之难亲。故孔子十五而志于学,至七十而方从心。即颜子好学,不过三月不违仁,其余则日月至焉。可见为道之难,而人多畏难而苟安也。是时虽畏,犹知道之不敢轻侮。其世再下,则人皆畔道而行。但以功名利禄为重,全然不信有此道矣。老子言及至此,乃叹之曰,此无他,盖由在上者自信此道不足,故在下者不信之耳。然民既已不信矣,而在上者,就当身体力行无为之道,以启民信。清净自正,杜民盗贼之心,可也。不能如此,见民奸盗日作,犹且多彰法令,禁民为非。而责之以道德仁义为重,愈责愈不信矣,岂不谬哉。故曰犹兮其贵言。贵,重也。此上乃历言世道愈流愈下。此下乃想复太古无为之治。曰,斯皆有为之害也。安得太古无为之治,不言而信,无为而成。使其百姓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。人人功成事遂,而皆曰我自然耶。盖老氏之学,以内圣外王为主。故其言多责为君人者,不能清静自正,启民盗贼之心。苟能体而行之,真可复太古之治。
十八章
  大道废、有仁义。智慧出、有大伪。六亲不和、有孝慈。国家昏乱、有忠臣。

  【注】此承上章言世道愈流愈下,以释其次亲之誉之之意也。大道无心爱物,而物物各得其所。仁义则有心爱物,即有亲疏区别之分。故曰大道废,有仁义。智慧,谓圣人治天下之智巧。即礼乐权衡斗斛法令之事。然上古不识不知,而民自朴素。及乎中古,民情日凿。而治天下者,乃以智巧设法以治之。殊不知智巧一出,而民则因法作奸。故曰智慧出,有大伪。上古虽无孝慈之名,而父子之情自足。及乎衰世之道,为父不慈者众,故立慈以规天下之父。为子不孝者众,以立孝以教天下之子。是则孝慈之名,因六亲不和而后有也。盖忠臣以谏人主得名。上古之世,君道无为而天下自治。臣道未尝不忠,而亦未尝以忠立名。及乎衰世,人君荒淫无度,虽有为而不足以治天下。故臣有杀身谏诤,不足以尽其忠者。是则忠臣之名,因国家昏乱而有也。此老子因见世道衰微,思复太古之治,殆非愤世励俗之谈也。
十九章
  绝圣弃智、民利百倍。绝仁弃义、民复孝慈。绝巧弃智、盗贼无有。此三者以为文不足。故令有所属。见素抱朴。少思寡欲。

  【注】此承前章而言智不可用,亦不足以治天下也。然中古圣人,将谓百姓不利,乃为斗斛权衡符玺仁义之事,将利于民,此所谓圣人之智巧矣。殊不知民情日凿,因法作奸。就以斗斛权衡符玺仁义之事,窃以为乱。方今若求复古之治,须是一切尽去,端拱无为,而天下自治矣。且圣智本欲利民,今既窃以为乱,反为民害。弃而不用,使民各安其居,乐其业,则享百倍之利矣。且仁义本为不孝不慈者劝,今既窃之以为乱,苟若弃之,则民有天性自然之孝慈可复矣。此即庄子所谓虎狼仁也。意谓虎狼亦有天性之孝慈,不待教而后能。况其人为物之灵乎。且智巧本为安天下,今既窃为盗贼之资,苟若弃之,则盗贼无有矣。然圣智仁义智巧之事,皆非朴素,乃所以文饰天下也。今皆去之,似乎于文则不定,于朴素则有余。因世人不知朴素浑全之道,故逐逐于外物,故多思多欲。今既去华取实,故令世人心志,有所系属于朴素之道。若人人果能见素抱朴,则自然少思寡欲矣。若知老子此中道理,只以庄子马蹄胠箧作注解,自是超足。
二十章
  绝学、无忧。唯之与阿、相去几何。善之与恶、相去何若。人之所畏、不可不畏。荒兮、其未央哉。众人熙熙、如享太牢、如登春台。我独泊兮其未兆、如婴儿之未孩。乘乘兮、若无所归。众人皆有余。而我独若遗。我愚人之心也哉。沌沌兮。俗人昭昭。我独昏昏。俗人察察。我独闷闷。澹兮其若海。飂兮似无所止。众人皆有以。我独顽且鄙。我独异于人。而贵求食于母。

  【注】此承前二章言圣智之为害,不但不可用,且亦不可学也。然世俗无智之人,要学智巧仁义之事。既学于己,将行其志。则劳神焦思,汲汲功利,尽力于智巧之间。故曰巧者劳而智者忧。无知者又何所求。是则有学则有忧,绝学则无忧矣。然圣人虽绝学,非是无智。但智包天地而不用。顺物忘怀,澹然无欲,故无忧。世人无智而好用。逐物忘道,汨汨于欲,故多忧耳。斯则忧与无忧,端在用智不用智之间而已。相去不远,譬夫唯之与阿,皆应人之声也,相去能几何哉,以唯敬而阿慢。忧与无忧,皆应物之心也,而圣凡相隔,善恶相反,果何如哉。此所谓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也。老子言及至此,恐世俗将谓绝学,便是瞢然无知。故晓之曰,然虽圣人绝学,不是瞢然无知,其实未尝不学也。但世俗以增长知见,日益智巧,驰骋物欲以为学。圣人以泯绝知见,忘情去智,远物离欲以为学耳。且夫声色货利,皆伤生害道之物,世人应当可畏 者。我则不可不畏惧而远之。故曰人之所畏,不可不畏。苟不知畏,汨没于此,荒淫无度,其害非细。故曰荒兮其未央哉。央,尽也。由是观之,世人以增益知见为学。圣人以损情绝欲为学。所谓为学日益,为道日损,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耳。众人忘道逐物,故汨汨于物欲之间。酷嗜无厌,熙熙然如享太牢之味,以为至美。方且荣观不休,如登春台之望,以为至乐。老子谓我独离物向道,泊于物欲未萌之前,不识不知,超然无欲。故曰我独泊兮其未兆,若婴儿之未孩。兆,念之初萌也。婴儿,乃无心识爱恶之譬。孩,犹骸骨之骸。未骸,所谓骨弱筋柔。乃至柔之譬。众人见物可欲,故其心执着而不舍。老子谓我心无欲,了无系累。泛然应物,虚心游世,若不系之舟。故曰乘乘兮若无所归。乘乘,犹泛泛也。众人智巧多方,贪得无厌,故曰有余。我独忘形去智,故曰若遗。遗,犹忘失也。然我无知无我,岂真愚人之心也哉。但只浑浑沌沌,不与物辨,如此而已。故俗人昭昭,而我独昏昏。昭昭,谓智巧现于外也。俗人察察,而我独闷闷。察察,即俗谓分星擘两,丝毫不饶人之意。昏昏闷闷,皆无知貌。我心如此,澹然虚明,若海之空阔不可涯量。飕然无着,若长风之御太虚。众人皆自恃聪明知见,各有所以。以,犹自恃也。我独无知无欲,顽而且鄙,亦似庸常之人而已。然我所以独异于人者,但贵求食于母耳。凡能生物者,谓之母。所生者,谓之子。且此母字,不可作有名万物之母的母字。此指虚无大道,能生天地万物,是以道为母,而物为子。食,乃嗜好之意。众人背道逐物,如弃母求食于子。圣人忘物体道,故独求食于母。此正绝学之学。圣人如此,所以忧患不能入也。前章绝圣弃智,乃无用之用。此章绝学无忧,乃无学之学。后章孔德之容一章,乃无形名之形名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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